銀幕

電影節,慶祝甚麼?— 談談香港國際電影節

Photo by Michael Porter

香港國際電影節即將開幕,今年率先引起話題的不是選片或焦點電影人,而是大會海報的設計。據蘋果日報綜合網上討論,每屆主題海報均無薪設計,但這不代表設計質素會參差。問題在於大會「外行人管內行人」,對海報設計指指點點,導致今年海報字體與插圖配襯不美觀,質素可謂連康文署電影放映會也不如。但是,看著海報上的維港的紫霞和一堆花草飛禽,我不禁深想電影節的本質是甚麼。

電影節慶祝電影以藝術媒介的形式誕生,為觀眾引入非商業性質的藝術電影,透過一連串的放映會、講座推廣電影文化。這是最老土的說法,但到今天仍然適用。電影節同時帶動電影工業、旅遊業的發展,市儈角度來說可以帶動經濟。全世界不同的電影節大致可分為兩類,一是有競爭、獎項頒發的電影節,如康城影展及威尼斯影展,另一類是沒有競爭、獎項的電影節,如多倫多國際電影節及鹿特丹電影節。這些電影節非單一而成,面向公眾或許只有放映、講座,但對業界來說電影節更附帶相關活動。以香港國際電影節為例,同期亦會舉行亞洲電影投資會及亞洲電影大獎頒獎典禮,吸納同行的參與,衍生更多製作電影的機會。

可是在按兩下找到電影介紹,再按兩下便可以免費觀看電影的世代,無容置疑我們入場觀看電影的準則已經改變。我們想在電影節看「新」的電影,在思潮上、技術上帶來的衝擊。在此而言的「新」,不單是時間向度、首次放映的「新」,對觀眾而言,未曾認識或接觸過的前衛或來自世界各地的電影也可歸納為「新」的一種。前浪推後浪,我們沒有辦法不比較每屆的電影節,選片的取向、電影的題材及手法見證時代的變遷。

「新」以外,還有「獨」。「獨」是電影節的獨特之處,非該地舉辦不可的優勢。香港的電影文化承傳、電影業於本地的發展,比其地亞洲城市的電影節影響更加深遠。電影節同時作為各地電影的樞紐,引入各地電影,又向外輸出本地電影。每年我們不難發現兩岸三地知名導演的名字出現在場刊上,可是本地新晉作品、獨立製作的電影,卻非每年焦點所在。再者,就選片而言,電影節的獨特分類變成固有的傳統。翻開五年前國際電影節的場刊,發現各個單元,如「我愛午夜長」、「我看我電影」、「前衛眼」、「大師級」、「作者風」等等五年來幾乎不變,只有部分單元、焦點和致敬電影人每年替換。(腦海隨便也想了幾個頗有趣的單元:2020 二十套二十歲以下青年執導的作品、關注社會邊緣的電影、性向及性別意識的電影等等)

圖左是 2010 年第 34 屆的場刊目錄,圖右為今年 2015 年第 39 屆的場刊目錄 圖左是 2010 年第 34 屆的場刊目錄,圖右為今年 2015 年第 39 屆的場刊目錄

早於十年前(2005 年),電影節已由政府改為國際電影節協會籌辦,商業贊助、廣告增多,商業化理應換走官方保守的作風,換來更大的發展空間及創作自由。可是,早前立場新聞報導今屆電影節雖然有十部社運題材的電影,但沒有歸成同一環節,分散在「環球視野」、「影迷嘉年華」、「德意志豐收年」等單元中。多了一分銅臭味,到今天電影節仍然落後於人。電影節未能追趕社會思潮而策展,可謂一大遺憾。配套來說更民怨十足,大會網頁設計難以讓觀眾瀏覽心頭好、手機應用仍然是兩三年前網頁直接瀏覽的貨色、故作地道的電影簡介更令人看得一頭霧水。

香港國際電影節雖然歷史悠久,但亞洲城市舉辦的電影節越來越多。電影節面向本地觀眾的同時,也面向各地電影節圈子。英國聖安德魯斯大學電影研究系的 Professor Dina Iordanova 就於四年前寫過香港國際電影節由缺乏公營撥款、政治生態及沒有預算資助各地記者採訪這三個原因而被 1996 年開始舉辦的南韓釜山國際電影節所趕上。電影節可謂同時面對「外憂內患」,需要找到自己於各電影節的定位之餘,也要贏得觀眾的芳心,吸引再度入場參看。慶祝電影節,不僅是慶祝「光影藝術」,我們也要審視它在社會思潮上、電影技術上帶來的衝擊。就此而言,我們的視野須由「國際」放諸「本土」,重整向外輸出的港產片的這個功能。電影節需要進一步囊括社會中的不同聲音,新晉的、獨立的、前衛的等等。重放鮮浪潮或 IFVA 的得獎作品、社區及學生放映會和更多與電影人交流的活動只是第一步。然後為電影業新人開拓發展平台、更多不同形式的本地作品放映、甚至牽涉全港,帶動全城觀看電影節的風氣也是十分重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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插圖:Michael Porter 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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